“在乌鸦的世界里,天鹅也是有罪的。”
01
看了翟欣欣那篇洋洋洒洒数千字、文采飞扬惹人怜的洗白文后,我脑子里冒出的第一句话是:
“在乌鸦的世界里,天鹅也是有罪的。”
因为在相亲网站认识了前妻翟欣欣,因无法承受短短两三个月的婚姻,翟就索要1000万赔偿的敲诈勒索,“寒门贵子、技术天才、WePhone创始人”苏享茂,选择从高楼上纵身一跳,生命永远停留在37岁。
如今,5年半过去了,这桩震惊全网的骗婚骗钱案,迎来了一审判决。
法律以确凿的证据链条和及时的纠错抚恤,认定翟欣欣的骗婚事实,并要求她偿还非法占有的苏家千万财产。
按照常人认知:
苏享茂死了,千万财产原本就是苏家的,这桩婚姻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,翟欣欣迄今没有坐牢已是万幸,她还有脸说什么?
但,这个世界的多彩与诡异之处就在于:
有常人的地方,就有非常人。
而非常人,是从来不按常人的认知出牌的。
比如,靠婚姻敛财、逼死前夫却冒充受害者的翟欣欣。
4月22日,翟欣欣开博吸粉,不仅向天下人宣示她已提起上诉,而且以数千字长文回应她和苏享茂之间的是是非非。
优美的文笔,精巧的逻辑,煽情的描述,每个标点符号,都表达着她最想说出而没有说出的那句话:
“我没有错,错的都是苏享茂,还有你们这帮傻X看客。”
为阅读方便,我放上翟欣欣的长文,并把文中要点简述如下,大家可对照阅读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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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“怎么能怪我骗了苏享茂,要怪就怪婚恋网站把我们都当商品。”
●“苏享茂患有乙肝,我从来没有嫌弃他。我离过婚,他却耿耿于怀。”
●“他每天给我转账5万,给我买奢侈品,买汽车,都是他自愿讨好我的,我不是物质的女孩,我只想和他好好过日子。”
●“苏享茂性格有缺陷,自从知道我结过婚后,就开始对我和我的家人各种暴力和冷暴力,我才是婚姻的受害者啊。”
●“苏享茂有个谈了5年的女朋友,那姑娘早就把苏享茂当成自己的另一半,但他抛弃了那个女孩,哭着闹着非要娶我。他不是长情之人,我是被他明码标价的猎物。”
●“对,我是说让他赔偿5000万,是说要动用亲戚关系举报他非法经营和偷税漏税,是吓唬他我亲戚在京城当高官,但我都是为了他好啊,我想让他知难而退,挽留我们的婚姻。”
●“我最后决定离开他,是发现他很多年前就在网络上发表反动言论,我是体制内的好同志,我不能和他同流合污。”
●“我和他的婚姻的确只有短短两三个月,但我在婚姻中被戏弄被伤害,离婚时要点钱怎么了?你们凭什么说我是毒妻,是骗婚,是坏人?你们怎么就不能放过我?”
……
看着这些说辞,我一边惊叹于翟欣欣强大自恋的心理素质,一边想起琼瑶阿姨那句最招恨的台词:
“你只是失去了一条腿,而她失去的可是整个爱情啊。”
在翟欣欣的逻辑里:
苏享茂失去的只是一条命,而她至今还活在指指点点里。
相比她承受的伤害,苏享茂的命不值一提。
作为力求客观的写作者,我并不是否定翟欣欣长文的部分事实。
我甚至想,感情世界里的诸事,除了撕扯的当事人自己,并不是外人可以妄自揣测的——恰恰因为这,我在上篇写翟、苏二人的文字里(点击查看),还忤逆“逝者为大”的大众心理,提到了苏享茂自身也有问题。
但。
我反感的,不是翟欣欣站在她的视角上陈述的那些事实,而是她陈述这些事实时弥漫流淌的一种语气。
那是认定死者无法开口说话,所以把所有脏水通过巧妙叙述,都泼到死者坟头上的语气。
那是间接杀害了一个人,并把自己今天的幸福建立于那死了人的白骨之上,却嫌弃那白骨不够肥沃的语气。
那是在一场泾渭分明的公序良俗事件中,作为既得利益者,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、有恶、有不够好的地方的人,共有的语气。
翟欣欣的这种语气,让我想起另一个和她宛若亲姐妹的人:
刘鑫。
03
眨眼之间,江歌案过去6年多了。
这场以救人和杀戮为内核的遇害案,演变成今天依然干戈纷争的局面,不是我们所想看到的。
江歌妈妈如今也备受争议,案中案带来的各种掐架,让互联网围观者在关注递减的疲倦中,感到厌倦。
我不愿再回顾其中的是是非非。
我只谈这桩案件中,最令我细思极恐的一个直观感受:
在那场杀戮中,我甚至没有责怪刘鑫为什么不开门救江歌——自保和利己,是人性无法克服的弱点。
我心痛的地方在于:
江歌去世后,刘鑫和她的支持者所流露出的那种“用圣人的标准诅咒死者,用贱人的标准怜悯自己”的语气。
包括但不限于:
说都怪江歌激怒了陈世峰,说陈世峰要杀的就是江歌,说江歌背着刘鑫向陈世峰要钱,说江歌是同性恋喜欢刘鑫,说江歌死了是她命不好,为什么还不放过刘鑫,说因为江歌的死刘鑫连工作连对象都找不到……
这种“我有什么错,有错都是你们”的语气,比杀人案本身,还让我感到可怕又恐怖。
这种语气,也让我想起一句话,它来自思想家福柯:
“人需要正视自己最邪恶的一面,以便实现自己最善良的一面。”
当一个人无法正视自己的恶时,从不承认自己会作恶,从来不为和ta有关联的伤痛和逝去反思时,ta是无法拥有善良的。
恶人从来不认为自己有恶,这才是恶人从来不会变好的底层逻辑。
但凡认识到自己是会作恶的人,某种程度上都是善良的人。
因为ta看见了恶,ta知道自己有错,ta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,ta就会反思,就会收敛,就会改变,就会用自己光亮的一面去抵御黑暗的一面,就会在驱赶邪恶中一寸寸拥抱善良。
恶人从不忏悔,好人总爱反思。
善恶的界限,并不是善良的明线,而是一个人能不能正视自己恶的底线。
恰如那个故事——
04
有个人走完一生,去天国报到。
他低下头颅,对上苍说:
“6岁时,我偷过邻居家的鸡。
16岁时,对喜欢我的女孩子撒了谎。
26岁时,我陷入淫欲,出轨了我的妻子。
36岁时,我因为10万块钱,伤害了我最信赖的朋友……
我有罪,我知道我要下地狱。”
上苍摸着他的头说:
“是的,孩子。
但你46岁时,资助了邻居家的另一个孩子。
56岁时,给你年少的恋人,写了一封道歉信,忏悔了当年的过错。
66岁时,你帮助你那个最信赖的朋友,赚回了100万。
76岁时,你陪你的妻子走过人生最后一程,她患癌10多年,是你不离不弃地守护在她身边,她是在你怀里去世的……
我的孩子,你犯过很多错,做过不少恶,但你最终成为了善良的人。
天堂欢迎你。”
人无完人。
善恶共生。
正邪依存。
我们大部分人,是会作恶的好人。
我们知道自己的恶,看见自己的错,并愿意用余生的忏悔和改变,去向善良靠的近一点,再近一点。
而天堂里的江歌和苏享茂,用惨痛的教训告诉我们:
可以交错友,可以爱错人,但万万不能错付刘鑫和翟欣欣。
她们从来看不见自己的恶,所以她们不配拥有善,更不配拥有善良者的宽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