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华相亲烟云（A9版）#Y46

本文来自真实经历，部分细节出于保护当事人隐私缘故，有些许文学再创作成分

时至今日，可以说，我与那些个A9们的相亲，是地地道道的失败了。

• 初心目标，恋爱结婚，一个木有；

• 做了朋友的，残存二个半；

• 其余的，微信删光（估计对方也是吧）。

 

 

（一）“姑娘，你想谈恋爱吗？”

 

事情发生在某个百无聊赖的下午，我在国贸商城滑完冰，背着装有滑冰鞋的硕大背包出来，上楼准备买一球冰淇淋吃。

 

这时一个衣着朴素，但脚上那双Hermes凉鞋一看就是假的的女子走过来，跟我说了那句话：

“姑娘，你想谈恋爱吗？”

 

讲真，在北京生活这么久，听过马路上的“游泳健身了解一下”、“您喜欢英语吗”、地铁里的“可以打扰一下吗我在创业”，我还从没听过“想恋爱吗”这般画风清奇的开场白。

你们懂的，我，一个拥抱红尘的严肃文学作者，怎么可以错过如此有趣的生活体验。

 

于是停下了脚步，打量起那个女子：

她看上去年龄比我略长，面相温和。

进一步地，我确认她不是偶然认错了人，而是非常熟练的“地推”。

出于对CBD地区治安和自己魁梧身材的信任（我包里的冰刀还开过刃呢），我开始对她进行了反向调戏——

“你是……？”

说这话的时候，我故意让双眼有点失焦，这样会立刻看上去像个傻白甜。

后来她跟我介绍了自己，一个“高端”红娘。

“我们的客户都是资产过亿的成功人士，他们因为种种原因目前是单身，想寻觅女朋友甚至未来的太太，如果您感兴趣的话，我现在可以给您介绍几位我认为比较适合您的客户。”

 

这番话听上去真的很像网络诈骗，但当它发生在面对面的场合，也并不是让人完全无法接受。

 

这个红娘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，她从那时起就变成了我的写作素材。

我半真半假地跟她介绍了我的情况，想看看她能搞出什么花样，没想到第二天，她就拉个微信群……

 

 

（二）“生一个儿子1个亿，够吗”

 

红娘的客户，大部分是离过一次婚的单身男，离婚的原因都是三十来岁的时候事业和财富指数级攀升，开始在各个方面挑剔发妻，考虑到即使分割财产，也比守着不喜欢的女人合算，就离了婚，准备靠二婚让自己人生回春的。

 

不过她给我介绍的第一个男人，是个38岁至今连一婚都没婚的。

财产15、6亿，北方人，高大但偏胖。

此人身世也算苦的了，他的父亲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因病离世了，他无法支付大学学费，不到二十岁就出来自己做生意、混社会，做过大哥的小弟，后来有了自己的军工生意，投资的一家公司也上了市。二十年来一直忙于生意，全然无暇顾及感情，等事业稳固，才恍然发现连个结婚对象都没有。

 

一婚都没结过，做生意打交道的又都是男人，明显能感觉此人缺失了与女人沟通的能力。

 

比如招待我喝茶，像招待生意伙伴一样。

 

第一次喝茶，聊了聊身世背景；第二次喝茶，聊了聊工作和未来人生的打算。两次我都以“待会儿有事”为理由，只待了不到一小时就走了。

第三次，我们约着吃了顿中午饭。

地方是他选的，到了之后是一位从部队退伍的助理兼保镖带我进的门，但是助理要去包厢外用餐，不过在他离开时，眼里分明是是“我大哥终于要有女人了”的欣慰状。

这顿午饭吃得很仓促，原因是他在第二道主菜上来之后，开始跟我摊牌谈条件了——

“我如果现在谈恋爱，就是奔着结婚去的，结了婚，就得赶紧生孩子，另外我还有个母亲需要照顾，这个上次和你说过了。所以我希望可以的话，你全职待在家里。”

看到我的面色流露出明显的厌恶，他松了松口。

“但是你不是喜欢写东西吗，这个不耽误，在家可以业余写写。赚钱养家的事情交给我，你生一个儿子我给你1个亿。”

 

惹，原来我的卵子如此值钱哦。

 

我相信如果是个田园女权，可能当场就掀桌了。但是有前面两次还算ok的闲谈，我似乎可以穿越种种这些愚蠢笨拙的表达，我感受到他不是恶意的想侮辱人，而只是，当他不知道如何十拿九稳的把我搞定、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耗费更多精力时，选择了最最直截了当的方式。

说真的，到了这个年纪，我早就不想做哪个男人的学校了。但那一瞬间，我看这个财富可观，但撩妹技巧只有三岁的男人，内心生出无限感慨——老天在分配天赋和能力的时候，真是在掷骰子。

 

等到第四道菜上来的时候，我平和地拒绝了他：

“你其实真的很好。”

大家都是聪明人，点到为止，留个体面。

 

饭吃完，他让助理送我回家，自己叫车走了。其实我和他就住在隔着半条街的小区，可既然人生的路无法一起走了，这新款的宾利，也就没必要一起分享了吧。

 

 

（三）“她太猛了，还是小导演适合她”

 

红娘介绍的第二位男士，是个四川籍的资本圈人士。姑且称之为“自恋哥”。

自恋哥自己的资产几个亿，但父辈的生意还要在乘二十倍。

 

他是那两个半后来和我还能当朋友的人里其中之一。能做朋友，除了因为我们相差没有太多，7岁，还因为我们都喜欢听说唱音乐，他对演艺圈也感兴趣。每次聊天都能把我逗乐（他的口音也起了点作用），迷之自信配上相当的财富也变得不是缺点了。

至于“自恋哥”名字的由来，是因为第一次吃饭的时候，他跟我说“我觉得我特别懂GAI（一个说唱男歌手），不瞒你说，有时候他的flow和punchline，和我写的很像”。

 

之所以现在还单着，是因为前半生被家里“指定”的门当户对给坑了。

他从十来岁开始，就被默认成了某个川籍顶级富豪的未来女婿。但是顶级富豪的女儿实在太强势了，这个男人自己家里也没差哪去，想和她结盟也只不过图个“强强联手”，而且自己也算出息，何必被大小姐当狗吼呢？

等他事业逐步上轨道，终于咬着牙和家里说了心里话，“爸，孩儿不孝，这个女人娶不动”。

为了摆脱“指定女婿”的阴影，他花了八年打拼事业，才敢说出这句话，又花了三四年，两家人才在情感上接受了这门亲事不了了之。

 

据他说后来富豪女儿找了个艺术家，忘记具体是画家还是导演了，总之是个年纪比她小的。

“她太猛了太猛了。”

 

红娘本来对我们这一对报有厚望，结果第一次见面结束后，我们两头倔驴都死活谁也不当那个“先讲话的人”，红娘急得两头问。这个过程像极了博弈论课程。最后我和自恋哥都聪明地意识到，我们只是合适，但并没有喜欢对方喜欢到超过自恋。

——红娘最忌讳伺候这类人，个性大于对婚恋结果的服从。她们最好的客户，是家庭观念或压力更重的人。

 

 

（四）专栏经济学家都不行

 

王思聪有句名言：“我和人交朋友不在乎有没有钱，反正都不会比我有钱。”

其实我对于男人写文章的水平，也想说类似的话。

“反正也不会写得比我好，大家还是术业有专攻呗。”

 

可市面上有一类男人，他们的存在价值，就是成为幕府的笔杆喉舌。俗话说同行相轻，可是红娘不懂，误以为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，于是我就认识了这位“专栏哥”。

 

41岁，尖嘴猴腮，一副对大佬点头哈腰、对弱者横眉冷对的面相。

在咖啡馆，我看着这副尊容，没5分钟就想闪人了。

但还是被他长篇大论地按在座位上听完了他对2018经济宏观大势的见解。期间我真的很担心，他会不会在说完这篇小论文之后跟我收个讲座费。

幸好没有，他只是告诉我，本次他讲的这些观点，详情可见他在某经济杂志上的专栏。

 

回去后我把他的微信给删了。可能他发现自己没有抢得先机于是有点气急败坏吧，发了好友申请大肆咒骂我，“你别给脸不要脸，小小姑娘，觉得自己很清高吗？我认识的企业家比你多了去了！”

 

 

（五）“还继续吗？”

 

给事业成功的王老五介绍女朋友是个秘而不能宣的好生意。

“自恋哥”告诉我，红娘每年收他10万会费，每月给他引荐一二位女孩，视乎客户的行程安排，因为他们都很忙，所以即便有合适的女孩，也无法安排太多。如果客户表示有进一步发展的打算则会再给5-10万不等的费用，而最终如果结婚，红娘可以收到35万。

 

这些红娘常常活跃在高档商圈写字楼，物色面相怡人的年轻姑娘。后来有一次红娘安排某个见面的时候说漏了嘴。

“亲，我现在在人大旁边谈点事，要过去国贸来不及了，你们先聊。”

一句话点破，她为了某些特殊需求，也是会把“地推范围”扩散到名校的。

 

另外，除了像自恋哥这么坦荡的人，其他我通过红娘见到的相亲A9，都非常避讳自己是红娘们的“客户”这层身份。比如第一个说到的军火哥，总是声称自己是红娘的朋友，偶尔喝茶闲聊（嗯，军火哥真爱喝茶）说得好似这些见面安排都是毫无功利目的的朋友帮忙似的——这份虚伪的掩饰背后，可是寂寞富豪们的尴尬和辛酸呀。

 

其实我自己也常常回忆，我那天到底是哪一点打动了红娘，让她在人海里叫住了我？不可复制的的要素就不说了，说点有参考意义的吧——

• 那天我穿的是运动装，没化妆但是涂了个唇膏。

• 她们应该有一套固定的开场话术，但是何时从“标准话术”跨越到“专门了解了解你的情况”，中间是有一个明显转折的，她对我的转折，发生在我告诉她我就住在国贸商城附近的时候。

• 另外我猜，常年的单身，可能让我自然而然有一种“还没被哪个男人驯服”的气息，我觉得只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，这种气息是她那些客户会更喜欢的。而关于这种气息，我也无法更多形容了，你们多看几个身边单身但还没弃疗的姑娘自行感受一下吧。

人都是善变的、复杂的。

得意时想找个完美情人，失意时又恨不得把生育、体面、恋爱、照顾这些功能分开解决得了（分开解决难度几何级降低，只不过人生体验也同时变差罢了）。

艰难的相亲路上，富豪们也是每天都要修改一万次决心。人人心里都有些残缺的部分。

只不过他们的实力摆在那里，一般个挫折损失能扛得住，不轻易留下痕迹。

一段时间之后，那个穿假Hermes的红娘终于意识到我不是一个善茬儿。于是发来微信问我：“姑娘，你最近感情状况如何？还想找对象吗？咱们这边，还继续吗？”

 

我意识到这个有趣的素材库可能要把我踢出去了。可我还没玩够啊！

于是放软身段跟她撒了撒娇：

“还没有呢，一直单着，好想谈恋爱啊。”

 

最近，她又安排了一个男的。但此人要求特别，因为不想反复1v1说同样的自我介绍，提同样的婚恋诉求，于是决定，组一个大一点的饭局，同时约5个女孩周末吃饭。

“大家先当朋友一样认识认识。”

 

我迅速嗅到了素材的味道——

终于可以看看，到底除了脚踩冰刀、去搜刮素材的女作家，还有谁愿意在这场A9的京华相亲烟云里，当姚木兰呢？

 

（未完，拭目以待）

 

注：为什么当时我一眼可以看出红娘穿的Hermes凉鞋是假的？答曰：能穿真的的人，是不会背Michael Kors包包的，哈哈哈哈哈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