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树藏骸 #X99
“就像童话中两个贪心的人挖地下的财宝，结果挖出一个人的骸骨，虽然迅速埋上了，甚至在上面种了树，栽了花，但两个人心里都知道底下埋的是什么。看见树，看见花，想的却是地下的那具骸骨。”
——题记
一）旧瓜新吃
名人的“感情瓜”向来是最为群众所喜闻乐见的。既通俗易懂，又有相当强的现实意义和生活原型，而且还非常具有趣味性。
比如罗小猪的女友周小姐，一下就为大家贡献了“多人运动”这样很可以打发办公室下午无聊气氛的有趣名词。
这个瓜过去许久，有点陈旧了，但我还想写一点东西。因为周小姐的声明里，有一句很不起眼，却其实非常有意思的话：
“如果不看，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一部专门聊妹的手机。
问题是，你凌晨四点都还在跟我说晚安。你哪来的时间呢？？？”
二）完美的恋人
“如果不是我查你手机，我都不知道你跟这么多人在一起。”
这句话很·重·要。
它意味着：罗小猪同学其实很好地履行了作为一个伴侣的义务。知冷知热地陪伴周小姐，凌晨四点说晚安，甚至会因为她穿白色衣服去玩泼水而非常吃醋。
如果周小姐不查手机，说得理想主义一点，也许她一辈子都无法发现，她的“完美恋人”，原来还有过出轨劈腿的事迹。这件事情，知与不知，根本对她现实的生活毫无影响。
所以我想了很久，想不明白。如果我的米饭里有一粒沙，而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下去。我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我吃过一粒沙。
那么我有没有吃到过沙，对我来说很重要吗？
直到后来，突然想起《legal high》里有个“一夫多妻案”。
女主角是当年活泼俏丽的赤名莉香。
这位“赤名莉香”要求同时与三位男士结婚，但日本的现行法律无法满足这一点，所以她跑去找古美门打官司。
如果说小猪那还只是多人运动，这个估计要叫做母系氏族。
（请跟我大声说出来：我全都要！）
编剧很恶趣味地让这个“母系氏族”家庭，几乎规避了一切可能的质疑：
·从个人素质上讲，赤名莉香是机关公务猿，相貌美丽，性格温柔，贤惠得体。
·从情感关系上讲，三位男士都互相知晓对方的存在，而且完全接受。
我坐在电脑前面苦思冥想：如果一位伴侣，她能够像赤名莉香那样尽到完整的家庭责任，她是否出轨多偶，都不影响家庭的完整与幸福。
就像罗小猪那样的“完美恋人”。
那么为什么还要在意，她有没有出轨呢？
三）信用问题
等闲变却故人心，却道故人心易变。
后来我发现，我把事情想简单了。
模型总是闪着理想的光辉，人性却总是黯淡暧昧，又蠢蠢欲动地试探他人的底线。
现实生活中，是不会有一个“出轨的完美恋人”的。
食髓知味，得寸进尺。既然一次不被发现，那为何不两次。短期可以被容忍，何妨不试试长期。今天私房钱交了外室还有余力，明日便想再养个孩子。
欲望无限膨胀，边界不断被侵蚀。
人的心理，对于早有预警的困难，往往并不恐惧。
人们害怕的是，“晴天霹雳”，风平浪静的日子里，突然一个惊雷。
“防微杜渐”，你无法给人性上保险阀。
更重要的是，有否出轨记录，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“个人征信”。
出轨与否，是你的个人选择，道德问题，难以评价。
但是我是否知道你“有过出轨纪录”，这事很重要。这涉及到我对你整个人的认知、判断，直接决定了我未来应当如何对待你。
出轨是可以的，“隐瞒出轨”却会造成极大的信息缺失。
我以极高的信用评级对你，但你却暗地里搞次贷组合包。如果不幸一旦东窗事发，则我的损失，是无法弥补的。
从这个角度上讲，“翻查手机”约等于“调看征信记录”。
四）违约问题
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，是赤名莉香同学启示我的。
古美门法庭问讯：“你会出轨吗？”
赤名莉香愤慨地答：“我怎么会做出轨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！”
一位同时嫁作三人妇的女士义正言辞地表达自己的贞操观，喜剧效果是很强烈的。但是你细细想，这句话其实没毛病：
出轨，和多偶，它是两回事情
轨者常规也，出轨就是你的行为举止脱出了日常的轨道规则。
这个日常规则，是由一夫一妻制圈定的，而你在与对方结成夫妇，领取婚姻的一纸契约时，你们双方对“一夫一妻”这个契约条款，都是认可的。
所以“出轨”，本质上是一种违约行为。
与出轨不同，多偶制是合同约定的内容问题。
如果大家都同意多偶制/开放式婚姻，那么一个人选择多名伴侣，并不是违约行为。既不能以出轨与否来评价，也没必要纠结于贞洁烈妇式的道德观。
“先明后不争”，只要说清楚了，各方都同意，遵守框架内行为，就是道德。
违背已经约定的内容，无理撕毁合约，才是不道德。
并不是简单以配偶的数量来决定。
这是一个基本的概念区分，但却是很细致的。
五）花树藏尸
于是我也明白，为什么人们总是喜欢吃出轨瓜。
婚姻契约本身的约束力，并不够强，装在婚姻这个筐里的东西，又太多。
两个人的吃喝拉撒，金银珠宝，生老病死，柴米油盐，含饴弄孙，全都被囊括进这一方天地之中。
时间久了，如骨中之骨，肉中之肉，想要撕分，是很难的事情。
“打断骨头连着筋”，财产的分割，子女的抚养，夫妻新仇旧恨昔日情。
你看“庆余年”的伤筋动骨就知道。
周小姐也很喜欢罗小猪，不然不会去翻他的手机。但总归她并不是离不开罗小猪，所以这一仗，她撕得很漂亮也很爽气。
但大多数人，不是这样的。经济压力，舆论压力，子女抚养，老人赡养，令他们无法支付离婚再娶的高昂对价。
社会风雨飘摇，不抱团而独活太难。
所以“出轨偷腥”和“怒撕小三”，都是双方在不想失去婚姻关系的情况下，做出的利益最大化选择。
既然自己做不到理想中潇洒，只好吃吃别人的瓜，最起码还能脑海里幻想痛殴那口子一顿，赚下班前两个小时的开心。
成年人在婚姻中的妥协，有时比在工作中更卑微。
自己撕开的伤口，最后又是自己缝好。
六）结语
“所以，你到底想说什么”，老板不耐烦地问道。
“呃，我们现在过的，好像是太平盛世呢。你看，一切都那么繁花似锦……”
“乖乖地修你的仙去，地球太危险，还是躲火星上吧”
（司空军师祭酒桃，2020年5月16日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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